聆听内心召唤，执着探寻企业管理

我是一名咨询师，从事咨询工作15年。如果按照财富、贡献和地位的“主流”标准来衡量，本人算不上什么“成功人士”。聊以自慰的是对自己的职业生活还算满意。我每天的工作是通过研究和传播管理知识，帮助企业成长。无论是工作的成果还是其过程，对我而言，都是一种享受——研究企业满足了我的“好奇心”，而帮助企业则满足了我的“虚荣心”。目前的职业生活状态，借用苹果老板乔布斯的一句经典名言，算是在“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”（即从事自己喜欢并擅长干的工作）。

但和那些“成功人士”不同，我在年轻时选择专业和工作并没有按照“聆听内心的声音”做决策。高考（1983年）完毕填写志愿时，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内心喜欢什么，看到报纸上一句话“21世纪是生物学的世纪”，想赶时髦，于是懵懵懂懂地选择了生物学，结果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喜欢。研究生毕业时（1990年），我的答辩委员会主席是学校当时唯一的院士，他希望我能够留下跟他做学问，而我却做出了另一个选择：进机关。理由只有一个，进机关比留校当老师的工资更高。现在看来，当时的决策纯粹是“功利导向”而不是目前的职业导师们倡导的“内在价值导向”，幼稚得很。仔细想想也很自然：我们那一代人，从小受到的都是封闭的“填鸭式”教育，除了书本学习还是书本学习，根本没机会接触其他东西，哪里知道自己“内心的声音”是什么？

进了机关之后，发现机关的待遇比想象的还要好，不光工资比学校老师高，福利还特别好，而且还有不少“油水”（不明说了，你懂的）。刚开始的时候很兴奋，觉得自己的选择太对了，对得起父母的期待，在同学老乡面前“倍儿”有面子。可是这兴奋劲儿只持续了三个月，很快就发现机关工作其实挺没劲的：所学的专业基本用不上，天天干的事端茶倒水、引来送往、会务组织、撰写材料的事儿。那段时间受到最多锻炼、长进最大的是两种技能：一是独立组织大型会议的能力，处室每年都要负责承办若干全省、全国性的会议，通常都交给年轻人去办。这种活动特别能锻炼人的周密计划、预案准备、多方协调、应对突发事件等能力。从跟着前辈学，到自己独立承担，犯了不少错误，但确实长进不少。另一种技能是撰写公文，之前只会写学术论文，完全不知道公文的套路，但任务又必须完成，于是想了一个笨办法：把别人写得好的稿子当做范本收集起来，分门别类，找到与任务相近的稿子进行模仿。接下来再进一步，没事的时候就背诵范本。坚持了一年时间，把写公文的本事练出来了。

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，后来实在不能忍受机关工作的枯燥和无聊，92年小平南巡之后，我赶时髦去了趟深圳，发现深圳人真有钱，受刺激了，于是辞职下海，开始了我的第二份工作——在省会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办事员。这是一家创业型公司，我用了5年时间，从办事员一直做到公司常务副总经理。这段经历其实并没有实现当初想“发财”的目标，但收获了两个东西：一是知道创业是怎么回事、企业是怎么回事；二是明白了自己不是当老板的料，这辈子发不了财了。97年，看到别人读MBA，又赶了个时髦，也参加了MBA的学习。正是MBA的学习，让我发现自己在管理实践中琢磨出的自以为得意的一些经验，其实前辈们早已经总结为经典的理论；自己在管理实践中的一些困惑，也能从前人实践当中找到共鸣。突然间，我发现自己对企业管理的“原理”非常感兴趣，也就是从那一刻起，我才算真正找到了“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”，开始真正对自己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。于是，1998年，我走上了“研究和传播管理学、帮助企业成长”的管理咨询的职业生涯，直到今天。

长时间以来，我对自己教育经历和职业经历的认识是“走了不少弯路”、“很可惜”。我学的是生物学，要是一开始学管理学该有多好！后来进机关，要是不进机关，直接读一管理学博士该有多好！再后来进企业，要是直接进入知名咨询公司该多好！直到乔布斯去世，我重读乔帮主2005年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的演讲，才算明白：早期的每一段“弯路”，其实都是通向“当下”的一个个“桥墩”。乔布斯提到早年退学之后无所事事，偶然学会了如何书写美术字体，表面上看来这与他后来的成就没什么关系，但写美术字体的本事确实对后来设计第一台Macintosh电脑帮助极大。尽管当时的乔布斯不可能预测到这一点，但是十年后回顾这一切的时候，却发现过去的每一段经历，与他最终的成就之间其实是存在某种隐蔽而又是内在的联系。他说：你必须相信，这些片段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串联起来。

于是，我对自己经历的认知完全反了过来：我学的是生物学，生物学的系统观、整体观 、自然选择和进化论，对于理解企业成长与变革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；在师范大学接受的教学训练是咨询工作的一门必备技能；在机关锻炼出的组织能力和文案能力使我更有效的实施咨询项目；在企业的5年，更不必说，是咨询职业最宝贵的人力资本之一。

我很庆幸的是，自己过去走过的每一段“弯路”，尽管一开始都是出于功利目的走进去的，尽管后来都发现不如意，但在每一段“弯路”的每一天，都还算比较认真的对待，才有了那些后来可以串联起来的一个个“桥墩”。